小芙說故事 之 月亮的碎片

初春的晚風是些微清冷，絲絲淡漠的撓動髮緣，三兩不停地逗弄著坐在單車後座剛放學的小兒子，他撥弄著，
「媽媽，天有一點點暗了，快要晚上了！」

「是啊，有一點點暗了喔，你吃到媽媽的頭髮了是不是？」
身邊感覺到他一直不停的甩頭，最後索性趴在背上壓著我的髮後卻牽連著頸項不得動彈，於是我語帶安慰的問，

「對啊，吃到媽媽的頭髮了，媽媽的頭髮太長了！」

「呵呵！那......你等等還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去買菜呀？」
想爾後還要繞一下路至市場，試探性的提議，

「好啊！要跟老闆買魚喔！」

「好啊！我們去買魚。」我輕鬆的答應著，

不一秒兒，他欲言又止，
「媽媽..........」

「嗯？！」前座的我在候著紅綠燈的空檔，轉偏著頭半瞧著他，

「怎麼啦？」

「妳看，天已經要黑了.......」哪兒料到方才的答問他又重複了一次，

「是啊！你怎麼啦？」我婉言問道，

「媽媽，月亮有出來了喔！」

「喔？？真的嗎？可是還沒天黑啊？」
小兒子一向是不擅於言詞璀璨，因此他所敘述的事物我也從不懷疑，可現下明明天色還算明亮，這與一般我教給他的資訊是大相逕庭，

仰首左覓右找之後，終於讓我尋到肇始蹤跡 --- 月亮，透著天光仍閃爍著她一貫柔和的反射，半斜著旋在天際一角，
「喔......是啊！真的有月亮呢！漂亮的月亮陪我們回家喔！」

「圓圓的月亮喔！」不管是不是與常識違背，他性子總是高興的，不想太多的，

「呵！是圓圓的月亮嗎？你要不要再看一看呢？」今兒個雖是農曆十三，距滿月雖不遠矣，但基於我挑剔的本性，仍不能算她是個〝圓〞月。

果不其然，對於我之於他的態度他也就同樣的認真我所說的話，再次抬頭瞧了個仔細，
「啊？不是圓的月亮？？那..........這是什麼形狀？？」

「呃？耶..........什麼形狀啊？」
這會兒輪到我納悶的搜尋了，貧瘠的記憶裡竟找不出一點兒可以用來形容這一位未滿「望」齡的窈窕仙女，於是，我只能回應以吱唔，

「..........媽媽也不知道耶，那是什麼形狀呢？」

「嗯..........月亮的碎片呢？」
才反擲給他的問題，等候著他的回答，怎知他所關懷的卻是另一個角落，

「碎片？！月亮的碎片？？在哪裡？？」
這教我愈加迷濛了，這又算是哪一個問題？？

「月亮的碎片在馬路上啊！」
說罷他倒是咯咯笑起，

「呵呵！！好啊！那我們去把月亮的碎片撿起來黏回去好不好啊？」

「哈哈哈！！好啊！好啊！把她黏回去喔！就會變成圓圓的月亮喔！」

如此一路不停的，我們就句句來往於撿拾月亮的碎片中圓滿了每一段回家的路途，兒子的笑語，褪盡了凡俗裡的憂慮。

本在生活裡是主導教育的角色，卻通常在這種兒言幼語裡被牽引了思維，得到了非世外而不可能的感動驚喜，誰說孩子們是個小惡魔？如果沒有他，我還真的遍尋不著那生命裡「月亮的碎片」呢！






2003/3/14

小芙說故事 之 未滿十八歲不准買襪子

一如往常家事操作，轟隆隆的洗衣機嗶嗶告知結束工作的訊息，得知的我迅速且熟練地將所有衣物一一晾開，這頭盤算著待會兒如何製造一點生活驚喜，想著想著手裡撿拾的一對對襪子卻少了一隻？
「呃？！怎會這樣呢？哪裡去了？」

左右不見地上有任何遺落，心裡設想著各種原因，其中之一便是仍在房間中的可能，不管如何，等會兒再找找吧！於是決定暫且不理，我披起裘衣即翩然出門。



難得冬氣如此肆虐，撒潑地使得行人愈加扯緊外套大衣，縮頭躲腦，快步進行。

「小朋友，媽媽回來了喔！」

一進屋立將所有無理的峻風拒之在外，喝著招呼順勢瞧瞧我家的小鬼趁不在家搗亂了沒？不一分鐘，則見兒子由房內奔出。

「媽媽！媽媽！妳回來啦！今天買了什麼好菜了啊？」
說罷開始翻攪方才置放在餐桌上的紙紙袋袋。

「燒酒雞喔！今天天氣好冷，我要來做燒酒雞，嘿！你們沒吃過的喔！」
我飛揚著購物的戰功，打著大顯身手兼好奇嚐鮮的算盤，對著兒女炫燿。

「燒酒雞？那就是有酒囉？可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固著的女兒不忘習慣性的諄諄囑咐。

「哎呀！一點點沒關係啦！這樣子比較不會冷啊！你們沒嚐過，吃吃看咩！」
瞧這一種對話，角色對象活脫已經互換？確實在我們家裡，隨性任意的媽媽通常是受堅持不踰矩的女兒的提醒規定，而我，最末則要處心積慮的努力撐開一細縫的例外。

「對咩！有什麼關係咩！而且看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咧！」
一向識時務的兒子順著我的語尾沿路狗腿，是女兒也莫可奈何。

轉而旋身進入廚房，打開包包裹裹，開始分類調味主菜……那個知心討好的兒子則在門口探頭探腦，
「媽媽，燒酒雞要怎麼做啊？真的要倒酒嗎？」

「對啊！看這個是什麼？等等媽媽要表演火焰神功喔！」
拎出一瓶稻香米酒置於他的面前，瞧著他骨蹗蹗轉著的崇拜眼神，我心裡甚是得意。

左右處理乾淨雞肉，拌炒爆香之後用力開啟那一瓶等候已久的重頭戲，嘩啦啦地罄完無剩。
「哇！！好多酒喔！哇！！好好玩喔！姊姊，快來看喔！看媽媽表演喔！」
緊張的兒子高聲喚著胞姊不想她錯過好戲。

「呃！！不夠？！兒子！快一點，你去樓下7-11再去買一瓶米酒！」
就因我貪心而弄得太大一鍋，眼見半滿的米酒掩不住相互推擠的雞腿，露出它們的無奈。

「快！快！要不然媽媽就不能表演了！錢呢？錢呢？」
動作迅速的兒子如風一般，在我掏了一枚50元的銅板要給他的時候，其實他已經抓了外套就好拖鞋，在門口毛跳著催促。

留下女兒一室的愣然，看樣子她還沒搞清楚狀況。



不過五分鐘，樓下鈴聲響起，我料到該是兒子完成使命歸來，按開了門，但對講機卻仍大噪！
「喂！喂！媽媽！老闆說我未滿18歲不能買酒！」

「呃？？」沒想到我一心只想看顧著爐火而竟忘卻了台北市政府有這麼一條實施到非常徹底的消費規定，即使是居住恆久的熟情鄰居也一無寬宥，想到這裡，亦只得套件外衣跟著下樓。



捏著服務小姐的賠笑與米酒，另一手牽著是兒子，當我們搖著笑容穿過中庭，隨護一身璀麗的月色，曳透過樹影投入眼瞼的前方有一枚白色的物事。
「襪子？！」

原來，是從陽台掉下來的，剛還遍尋不著哩！想著撿拾起塞進口袋，怪得是兒子問起，
「媽媽！我的襪子為什麼會在樓下？」

於是概略地敘述了方才的原委，我們轉而慶幸店家如此精時的維護這個規範，才讓襪子失又復得。

這是一個簡單的心情，足以平息只因一個小小麻煩的必須遵守所引起的不快，所在每一個生命的日子裡其實也常有很多不順遂的歷經，需要另一種角度的切換與樂觀來引導著我們的目光，韌性，也因此而培養。



回到家中，在我表演了熱烈的火焰功之下，享受了小觀眾給予的喝采與驚叫，晚餐端出了一大鍋香噴噴的燒酒雞，七手八嘴的大口咬定，兒子頓時憶起剛才的幸好，嚼著美食之間還不忘展現一番.......
「姊，我跟妳說喔！剛剛好在媽媽有跟我去.........」

小鬼在我以眼示意的情況之下繼續他囫圇地訴說.....
「.......因為老闆跟我說未滿18歲不能買襪子...........」

「呃？？不能買襪子？？為什麼？？」
姊姊這下更糊塗了！

「襪子？！兒子，你說什麼？？什麼未滿18算不能買襪子？？」
爸爸也跟著不解！！

一陣白眼的是我的臉，提個醒，告訴他，
「................兒子，不是不准買襪子...........」

「呃？啊..........ㄟ........不是啦！..................」
漲紅的辯解，充塞了他淘氣的臉頰。

剩下來的，可想而知，除了廳裡陣陣飄散的雞酒香，更濃郁的是一個家庭的天倫笑聲........






2003/1/26